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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渡河

  那块黑石完全被淹在水下,几个人试了试,黑石标记的路径浅了许多,但也
有齐腰深。两支商队汇合在一处,商议后决定冒险过河。双方各自用长绳连成一
队,由易彪和吴战威分别领头。他们各牵了一匹马,拿布把马眼蒙上,用长绳穿
过马鞍,打了个活扣,这样人马合在一起,走得更稳妥些。一旦马匹失足被水冲
走,用刀割开绳扣也能保住性命。

  双方一开始动手,就显出白湖商馆跟云氏这种老牌商会的差别。云氏商会不
但绳索装备一应俱全,每人还有一件鹿皮水靠。那些汉子不需吩咐就拣起长索,
熟练地打成绳结,连人带马捆扎停当,而白湖商馆这边麻烦就大了,有几名奴隶
死活不愿下水,愿意下水的却怎么也打不好绳结,把祁远忙得团团转。

  程宗扬知道这都是自己办的好事,看着祁远手忙脚乱的样子,也觉得不好意
思。他悄悄吐了吐舌头,溜到车旁,“武二,出来吧。”

  武二郎在车内早听得清清楚楚,但二爷架子一向很大,不轻易给人面子。程
宗扬出面才大模大样地下了车,顺手在旁边一名奴隶脑门上凿了一记,“绳结是
这么打的吗?你想跟骡子死一块儿啊!你跟骡子死一块儿也不打紧,这绳结割断
了,绳子也就断了,你想让后面的跟你一起死啊!”

  那奴隶捧着鼓包的脑门,被他口水喷了一脸也不敢躲。

  祁远啧啧作声,悄悄对程宗扬说:“话倒是好话,怎么让二爷一说就这么刺
耳呢?”

  程宗扬还没有回答,武二郎又叫了起来,“祁老四!”

  “哎!”

  祁远连忙跑过去。

  武二郎叉着腰道:“那些废物能过河吗?要能过去,二爷把头拧下来给你当
夜壶!”

  祁远陪笑道:“回二爷,小的用不了那么大的……”

  武二郎眼一瞪,祁远立刻把后牛句话吞进肚子里,“二爷的意思是……”

  “不愿过河的都留下!反正马车也过不去,留一名护卫带着往回走!等水退
了再追咱们!”

  祁远只听了一半就知道武二郎是对的,这些奴隶都是程宗扬精挑细选的老弱
病残,勉强下水只怕有一半要死在河里。当下祁远分配人手,留了一名护卫带着
马车回去,奴隶们只拣了几个强壮的随行过河。

  这一下去掉了三分之一的人手,队伍准备的速度快了许多,六名护卫、五名
奴隶加上程宗扬、祁远和武二郎,十四个人还有十余匹座骑、走骡,用一根长绳
捆成一串。武二郎跟在程宗扬后面,毫不客气地占了中间最安全的位置,也没人
敢跟他争。

  程宗扬一边打绳结,一边不安地四处张望,心里嘀咕着:凝羽去哪儿了?

  两支队伍收拾完毕,易彪和吴战威抢着要走水势最急的上游,最后易彪当先
跳进河里。为了增加负重,他身上背了五把长刀,还有两面分量十足的钢盾。河
水混了泥沙,冲力更大,易彪在水中却稳如磐石,显然下盘功夫极好。这边吴战
威看见也自愧不如,熄了跟对方争风的念头。

  两支商队并肩过河,云氏商会清一色的护卫,只有云苍峰和那名中年人走在
中间,每人隔着三米多的距离陆续下水。白湖商馆是两名护卫中间夹一名奴隶,
虽然慢了一些,也勉强能跟上对方的脚步。

  过河路径并不宽,双方人马紧紧挨在一起。云苍峰和程宗扬走在一处,后面
是武二郎和那名中年男子。

  云苍峰一手扶着马鞍,说道:“小哥也是常走南荒的?”

  程宗扬这个自称生在南荒的商人,最怕别人问起南荒的事,含糊道:“这里
是第一次走。”

  “哦?”

  云苍峰讶道:“小哥以往走的是东边的海路?那条路从夜叉珊瑚边缘经过,
风高浪急,老夫痴长这么些年,还没敢走过。”

  程宗扬干笑道:“也算平常吧。”

  一个浪头打来,云苍峰身体一晃,程宗扬连忙搀住他的手臂。老人的手臂很
瘦,握在手里仿佛一把干柴,骨头却很硬。

  云苍峰抹了抹胡须上的水渍,叹道:“真是老了。这样的浪头都经不住了。

  往后,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

  程宗扬道:“年轻有什么大不了的?哪个老人没有年轻过,可哪个年轻人敢
说自己老过?”

  云苍峰呛了一口,然后哈哈大笑,“甚是,甚是!此言甚是!”

  测面的河冰虽然湍急,但前后都有绳子扯着,只要小心踩到河底的石头上,
并没有太多危险。程宗扬扶着云苍峰过了一个漩涡,然后放开手,“云老哥,怎
么这么大年纪还走南荒?”

  云苍峰笑道:“云氏是商人,当然是逐利了。南荒虽然道路险恶,但盛产砂
金,山林里又往往有珍禽异兽。六朝的贵人们喜好新奇玩意儿,我们把内陆产的
丝帛、器具运来,换些南荒的物品回去,来回挣口饭吃。”

  “利润很高吧?”

  云苍峰微笑道:“南荒有一种妖物叫峭魅,在内陆的几家会馆里,那些贵人
开出的价码是一万枚金铢。”

  “一万枚金铢!”

  程宗扬被这个价格震住了。一万枚金铢等于是二百个阿姬曼。那个峭魅究竟
是什么东西?能值这样的高价?

  “走南荒,都是拿命换的。南荒的白爪鹰运到内陆能卖一、二百枚银铢,翻
了几十倍的利润,但要一条人命才能换来一只活的白爪鹰。何况是峭魅这种只在
传说里才有的东西。”

  程宗扬啧啧作声,“在北边草原,十几枚银铢就能换一匹好马。”

  “小哥见闻倒是广博,连北边的草原也去过。但小哥可知道,北边的骏马运
到内陆要花费多少?”

  不等程宗扬回答,云苍峰便道:“从草原贩马到内陆,至少要用上三四个月
的时间。来回的花费要一百多枚银铢,若是运十匹马,加上运费已经翻了一倍,
路上跋山涉水,能有七匹运到内陆就不错了。再加上官府收的税,十五枚银铢买
的马,到内陆卖六十银铢才能保本。”

  程宗扬算了一会儿,苦笑道:“那不如贩人呢。”

  云苍峰道:“贩人花费的成本也不比贩马低多少,但六朝禁止贩奴,价格就
水涨船高了。”

  程宗扬很意外,“是吗?”

  他记得市场的奴隶比马还便宜些。

  云苍峰微笑道:“只有五原那些边荒城邑才有公开的贩奴场。唔,醉月楼是
贵馆的产业吧?难怪贵东家会把商馆设在五原。”

  程宗扬笑道:“云执事也光顾过醉月楼?老哥有没有中意的?等回到五原,
小弟给老哥挑几个好的。”

  云苍峰哈哈大笑,说道:“小兄弟真是爽快!只要到时候你莫嫌老哥哥不客
气就好。眼前先过了河,等回到内陆,少不了要打扰小兄弟。”

  河水越来越深,起初齐腰深的河水慢慢没到胸口,脚下的石头也仿佛越来越
低,每一步都要紧紧抓住马鞍,试探几次,才能放下。那些马匹和走骡都被蒙住
眼睛,虽然看不到湍急的水流,但越来越深的河水,还是让它们惊惶起来。

  程宗扬用手摸着马鬃,低声安抚着黑珍珠,“等过了河,就给你吃鸡蛋,还
有苹果。喂,你吃过苹果没有?又甜又大,味道可比你吃的破草料强多了……”

  水面上不时有折断的树枝漂过。忽然一根树枝朝云苍峰漂来,老人费力地避
开,树枝却重重画在座骑的脖颈上,树枝尖锐的断口虽然不足以刺穿马颈,但那
匹马还是受惊的嘶鸣起来,一边在水里划动四蹄。

  一马嘶鸣,群马都不安地发出“灰灰”声。一旦马群受惊,就算每个人都能
及时割断绳索,所有的货物也付之东流。

  程宗扬先对黑珍珠喝了一声,“闭嘴!”

  然后去扯旁边马匹的缰绳。眼前刀尖一闪,一把短刀蓦地飞来,笔直刺入马
匹后额。

  接着武二郎的吼声传来,“割断绳扣!”

  刀锋入额,准确地切断了马匹的大脑神经。那匹健马庞大的身体在河中晃了
一下,然后慢慢朝一边倒去。云苍峰立即拔出短刀,割断系在鞍侧的绳结。绳结
刚刚断开,马身就带着负重倒在河里,擦着程宗扬的身体朝下游漂去。

  程宗扬紧紧拽着黑珍珠的缰绳,生怕自己的爱骑不小心被绊到。幸好那一刀
来得及时,马嘶声没有传开。被蒙着双眼的马匹骚动片刻,渐渐安静下来。

  经过这样惊险的一幕,众人都加倍小心起来,遇到上游漂来的杂物,就抢先
拨开。两支队伍都拖了十几丈长,等队伍最后一个人下水,前面的易彪和吴战威
刚走到河水中央。

  论功夫易彪比吴战威要强上几分,论经验,走过两趟南荒的吴战威可比易彪
丰富的多。眼看着易彪一脚就要踏空,吴战威急忙叫道:“小心!”

  一边扯住他身后的绳索。

  易彪一脚踏空,发现脚下不是岩石,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他也真是好
功夫,脚下二泛,单脚钉子一样牢牢钉在湿滑的岩石上。但他的座骑就没有这么
好运,前蹄失足踏入漩涡,顿时一头栽进水中。易彪当机立断,拔刀砍断绳扣,
将座骑推进水里。

  这时程宗扬才发现,身后的武二郎堪称定海神针,他走在队伍中间,一个人
牵了一匹马和两头走骡,那根粗大的绳索在他腰间前后拉得笔直,武二郎却像走
在平地上一样轻松自如,让人怀疑就算单靠他一个人,也能把这整支队伍连人带
马统统拉过河。

  阴霾的天际星月全无,没有一丝光线,走到河水中央仍看不到对面的河岸。

  吴战威越来越心惊,这河底满是大大小小的乱石,过河的路径也不是直的,
若是白天还能分辨方位,这会儿除了眼前几尺的水面,什么都看不到,若是走错
了路径,这样拖拖拉拉的两队人马,就是想拐也拐不回来。

  易彪失了马,也不敢再冒进,干脆把绳索背在肩上,一手攀住吴战威座骑的
缰绳,跟他并肩而行。

  吴战威吐了口水,“兄弟是第一次走南荒吧?”

  易彪露齿一笑,“差点儿连累了大哥。”

  吴战威嘿嘿一笑,“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走南荒就是你靠我,我靠你,大
伙互相拉扯才能走出来。”

  易彪看到吴战威神情有异,不由问道:“大哥,怎么了?”

  吴战威冷笑道:“娘的,遇上鬼打墙了。这块石头刚才走过两次。”

  易彪心里一沉,连忙踩了踩脚下的石头,没有辨别出来有什么异状。鬼打墙
他听说过,本来走熟的路,突然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几步就能走到的地方,却怎
么也走不到头,连续几个时辰都在原地来回转圈。但他们身上都绑着绳索,怎么
也不该走了回头路。

  “不用看了。刚才咱们绕开的那根树枝,八成就是后面的绳子。- 吴战威攀
着座骑的缰绳道:暑一么久还找不到岸,肯定是走错了。你看,这会儿河水都是
斜着过来的。”

  “我说这水怎么变了方向,还以为有个大漩涡。吴哥,这会儿怎么办?”

  易彪一边解着绳索一边道:“要不要我游过去看看?”

  “别!南荒这鬼地方,宁愿在河里等天亮,也别分开。咱们先停下,等后面
的都跟上来。”

  吴战威狠狠呸了一口,“他娘的,上路前不该碰那个寡妇,沾了她娘的晦气!”

  易彪顾不上发笑,他背着长刀钢盾,脚下使了个千斤坠,牢牢稳住身形。领
头两个的停住,后面的人不断涌来,不多时程宗扬和云苍峰也跟了过来。听到吴
战威的述说,程宗扬这个不知道南荒厉害的冒牌商人还好一些,云苍峰却是倒抽
一口凉气。

  这会儿商队一半人都聚在河中央,及胸的水流越来越急,护卫们还能撑住,
那两名奴隶都被冲得站立不稳,神情越发惊惧。

  那水淹到众人胸口,却只到武二郎腰下。那厮差不多是把马扛在肩上,扯着
两头骡子大步走来,在后面嚷道,。“怎么了?”

  程宗扬道:“老吴碰上鬼打墙了,在河里绕圈子。”

  武二郎呸了一口,“屁的鬼打墙!前面姓吴的,你小子有种没!”

  吴战威不耐烦地道:“有屁快放!”

  “呵!敢跟二爷叫板!”

  武二郎叫道:“要是带种的,就在额头上砍一刀,把血抹在眼皮上!”

  吴战威二话不说,提刀在额头一抹,用手沾了血抹在眼皮上。

  忽然远处亮起一团火光,接着又是一团。三堆火光在对面熊熊燃烧,映出河
岸的轮廓。突然出现的火光刺痛了众人的眼睛,这时众人才惊觉自己真的走错了
方向,往下游偏出十几丈。本来已经靠近的河岸,在黑暗中却越偏越远,再走下
去只怕永远靠不了岸。

  火光中映出一个曼妙的身形。队伍里有人惊叫道:“峭魅!”

  众人都惊惶起来。峭魅是南荒传说中一种妖物,依靠绝美的姿容和天籁般的
歌喉诱惑行人。一旦看到她的身影,听到她的声音,无论什么人都会沉醉。

  云苍峰眯起眼看了看,“是人。”

  程宗扬也认了出来,一下放宽了心,笑道:“是自己人。”

  一行人蹬着水上了岸,几乎都累得瘫倒在地。

  凝羽立在火堆旁,长发在夜风中猎猎飞舞,几点火星飞起,映出她洁白的面
孔。

  程宗扬解了绳扣,喘道:“你怎么过来的?哦,是游过来的。”

  凝羽身上的斗篷都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娇躯凸凹有致的曲线。不
知道是不是因为吸收了奂阳的缘故,她表情虽然还是淡淡的,但不再像以往那样
冷漠。

  程宗扬拉着云苍峰的手臂,笑道:“这位是云氏商会的执事,云老哥。这位
是我们商馆的侍卫长,凝羽姑娘。”

  云苍峰道:“亏得贵馆几位朋友相助!若不是这位姑娘,老朽只怕就留在河
里,跟南荒的水神作伴了。”

  凝羽淡淡用手指掠过发丝,没有开口。

  凝羽冷漠的样子程宗扬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拉着云苍峰走到一边,两人劫后
逢生,谈得分外投机。说起马匹受惊遇险,程宗扬朝武二郎笑道:“还是武二反
应够快,喂,你那柄短刀哪里来的?”

  武二郎悻悻道:“不是二爷!”

  “那是谁?”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中年人站起身来,温和地朝众人拱手,“谢艺。匆忙出
手,让老哥损了一匹好马,还请云老哥见谅。”

  云苍峰一怔,然后哈哈笑道:“没想到是这位朋友救了老朽一条性命。我说
谢兄弟怎么敢一个人独走南荒,果然是好身手,好见识!”

  程宗扬等人这才知道这个中年人和云氏商会不是一伙的。这个自称谢艺的男
子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一眼看去,就令人心生好感,却又保持着足够的距
离。

  这一番同舟共济,使双方亲近不少。云氏商会都穿着水靠还好一些,程宗扬
等人浑身都湿透了。双方商量几句,此地离蛇彝人的村寨已经不远,干脆结伴同
行,到村子里找住处换了湿衣,好好歇息一晚。

  易彪和吴战威都是血性漠子,几句话就好得跟亲兄弟似的。说起刚才的鬼打
墙,两人都哈哈大笑。易彪道:“早知道你们商馆有人过来,吴大哥也不用挨这
一刀。”

  吴战威不在意地抹了抹额头的血迹,“说不定南荒这鬼地方就是想让老吴出
点血,才肯放咱们过去。你看那几堆火,刚点上的怎么会烧那么快?八成早就点
上了,大伙儿谁都没看见,老吴用血破了鬼打墙,火光才一下子透过来。”

  易彪吐了吐舌头,“南荒这地方,员邪门儿!”

  “喂,看你们的身手,大概是从过军的吧?”

  易彪竖起拇指。“大哥好眼力!我们这些弟兄都是北府兵,退役后没事做,
才跟着云氏商会跑南荒。喂,吴大哥,你说的那个寡妇……”

  两人谈得投机,后面祁远和谢艺也你一言我一句相谈甚欢。

  程宗扬越看谢艺越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的年纪乍然看去像是三、四十岁,仔
细看时,又像是二、三十岁,似乎并不比自己大很多。自己之所以误会他是中年
人,也许是因为他眼中无法掩藏的淡漠与沧桑,似乎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对一
切事物都再没有多少留恋。

  程宗扬道:“云老哥,你们是怎么遇上的?”

  “下午过恶虎渡过上的,那时刚开始下雨。他一个人骑着马往林子里走,把
我吓了一跳。那林子是条绝路,进去的十有八九出不来。我看他也是六朝人,万
一进去陷在里面,枉丢了一条性命,便叫住他。他说自己叫谢艺,总听人说起南
荒,却不知道南荒是什么样子,于是就来看看。”

  云苍峰又是好气又好笑,“我走南荒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样的。

  南荒有什么好看的?走一趟就少活两年的去处。我劝他回家,他只是笑。最
后没办法了,才让他跟我们一起走。“

  程宗扬笑道:“老哥是好心有好报,若不是救了他一命,刚才惊马的时候就
危险了。”

  报应之类的话,程宗扬自己也不是太相信,但显然正投了云苍峰的脾胃。他
感叹道:“可不是嘛。我看他一表人材,不明不白死在南荒太可惜,不料却是救
了自己一命。”

  “呵呵,”

  云苍峰笑了两声,“没想到贵商馆竟然有这样两名好手。那个脸上生着虎斑
的大个子身手难得。那位姑娘的修为也不俗。跟你们一道走,倒是我们云氏商会
占了便宜。”

  刚才歇息的时候,祁远悄悄告诉程宗扬云氏商会的来历。六朝中晋宋两国最
重商贾,天下最知名的商会都出自这两地。即使在晋国这样商递天下、富冠海内
的商贾云集之地,云氏也是首屈一指的豪门。如果以武功比较,拿祁远当白湖商
馆,云氏商会至少是武三郎那种级别的。

  像这种绵延几百年的商会,势力根深蒂固,各方的关系盘根错节,能动用的
力量之大,令人瞠目结舌。据说当年晋国的北府兵北上与真辽交锋,所有的军费
都是由云氏独力承担。相应的,晋国划了两处铜山给云氏商会,允许他们自铸铜
铢。

  程宗扬心里嘀咕道,这不是把铸币权交给商人了吗?难怪云氏商会实力这么
雄厚。

  想到铜矿,程宗扬脑中灵光一闪,含笑道:“云老哥,贵商会的铜匠该有不
少?”

  云苍峰微微一笑,“多少有一些。小兄弟想铸什么器具么?”

  程宗扬笑道:“有笔生意想跟云老哥一起做。”

  “哦,”

  云苍峰来了兴趣,“什么生意?”

  程宗扬却笑而不语,最后道:“等从南荒回来,再跟老哥商量。”

  云苍峰在商海浸淫多年,一看就知道程宗扬胸有成竹,当即道:“商会的事
老夫还能做主二一。程兄弟如果有意,敝商会自然全力襄助。”

  程宗扬笑道:“那就多谢了。”

  云氏商会既有铜山,又有工匠,还有遍及天下的商业网,正是拉链生意的绝
佳伙伴。有他们帮忙,自己靠程氏拉链的名头说不定就能大赚一笔,在这个世界
舒舒服服过日子了。

  他回头看去,凝羽远远跟在队伍后面,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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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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