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猎艳时代
第一节黑色轿车
1、高青天
“当什么狗官?”石春芳非常的反对。“自由自在的做点生意不是挺好吗?死田田,我看你根本就是块做生意的料!”
我和她坐在餐桌边上,不远处放着一台彩电,里面放的不是什么新闻,也不是什么娱乐的节目,而是我们面馆的厨房里,厨师们在劳作的实时影像——这是我们的连锁面馆的放心厨房的一个措施,顾客可以看到自己的那一碗面从开始把水烧开,一直到热气腾腾地捞取起面条,放到碗里向外端的整个过程。这样,顾客他们就可以放心的享用面条,而不用担心厨师们是否一边擦鼻涕一边做面条了。
我们的连锁面馆越来越红火了。价钱便宜,量又足,而且,干净是看得见的,所以,从早到晚,人流不断。象石春芳经营的这个面馆,已经改成了二十四小时营业了。一天二十四小时,人从来都不会停止流动。虽然利润率不高,但资金周转率却非常的高,所以带来的利润非常的可观。石春芳天天数钱,开心的不得了。所以,她指望着我们再开几家面馆,把面馆连锁到整个月光城去。
我对面馆的经营也是很满意的,甚至有一点得意。经商贵在诚信,而我们确实做到了,而且,让每一个顾客都感受到了这样的气氛。象我们这样的面馆,要是真的开到整个月光城所有的街区,比如说开三十个店而不是三个,也一样地会经营的很好。
但我有更好的理想。
至于做面馆,是为了回馈西区的居民……另外,如果有一天,他们发现我原来是操纵整个西区地下组织的幕后主持人,至少,他们会想——他开的面馆真好,人应该也不太坏吧……
而象石春芳,既然她现在就很快乐,那么,何苦要把她推到她不能把握的事情当中去呢——比如经营一家大酒店。
所以,我告诉她,自己非去做那个芝麻绿豆官不可。因为,我要帮一位朋友。(这个理由很冠冕堂皇)
石春芳弄明白我不会听她的话之后,她便会开始想,也许我是对的,然后,慢慢地又陷入对我的盲目的崇拜之中去了。
同样在西区替我做事(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迷魂药就要理智的多。她的想法,甚至和叶芝的想法不谋而合。
迷魂药也指出,我们生活的世界,政府机关是最最重要的权力机关,了解它,想去了解它,确实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而了解它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深入其中。但她同样,也指出,长时间浸淫其中,却是并没有什么好处的,要能走得进去,还要能走得出来……
而最高兴的,却莫过于我的父母。理由……当然不用说了。天下的父母心,其实是一样的。
我自己呢?真的说不清楚,也许也有一点抵制不住的兴奋……
“马路跳,××到!”
似乎整个国家的所有县市,都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道路以前的不堪,然后,才说一下现在道路的光荣平整,似乎不如此,就不能突出交通事业的辉煌成就。
麻雀市也是这样说的。
接我去麻雀市的司机,在进入麻雀市里,就是如此介绍的。
然后,他简直是有点肉麻地向我表达了一下他对高书记的崇拜之情。
没有高书记,那马路还是要“跳”的……
我哑然失笑。知道从一进入麻雀市开始,我的额头上,就贴了个高书记的标签。
等到高书记亲自请我吃了顿晚餐,然后,办公室的主任(下面的麻雀市的人,都只有职务,没有人名,免得误会)把我安排在东小区的一幢民居里住了下来。东小区是政府机关的宿舍区,几乎各个部委办局的官员们——也称公务员,都住在这个小区里。所以小区的环境非常好。
我住的地方,离高书记住的“常委楼”——楼上楼下共三层相通的大套房间——只有二十多米。
但我刚到麻雀市的时候,高书记并不住在“常委楼”里。
这我并不知道,因为我到麻雀市的第一周,党办的主任,亲自带着我,让我开着车,把市区的道路以及周边的几个县区的城市道路,跑了个遍。他象高书记一样,并没有说要怎么安排我,而只是说先让我熟悉一下情况。
但党办的主任,显然对我的车技非常的满意。
我隐约感觉到,高书记是要让我做他的司机。但他似乎非常的忙,忙到我看不到他的人影儿。我压根就不知道他在某一时刻里,人在哪里。晚上,我会远远地看一看他的“常委楼”,但看到的是一片黑灯瞎火。
这让我有点不快——难道,这就是什么好的安排?这就是什么进入党政机关?
在整整一周的时间里,并没有人告诉我,接下来会怎么样。见到我的少数几个人,都带着谦恭的笑,似乎,也许我真的会有什么好的安排,而不是来做一个司机。
接下来的结果,仍然出我意料。
组织部长亲自来找我谈话。
他告诉我:
我的组织关系,安排在公安局的刑警队——所以,正常情况下,可以持枪。
但我上班,却是在党委办——我被组织借用到了党委办了。
职务暂时先不安排,享受的是秘书二处的副处长待遇。但并不受秘书二处处长的管理,而直接受党办主任的领导。
事实上,是服务高书记的秘书。
但我这个秘书比较特殊,平常,基本上要和高书记一起。
我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听明白“基本要和高书记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组织部长笑了笑说:就是,你平常是要替高书记开车,但开会的时候,你就是他的秘书。而且,晚上的时候,你最好住在高书记家里,高书记住在三楼,你就住二楼。
我一愣,不知道应不应该问为什么。
组织部长见我的神情,仍然不愠不火地说:你不知道?高书记现在一直住在警备区?
警备区?
我更奇怪了,脸上稍稍流露出来,头也情不自禁地摇了一下。
组织部长沉默了半天,似乎他也在犹豫是不是要把事情挑明白。
过了有五六分钟,他才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高书记现在的处境。
我听出来了:
原来高书记是个改革派,而且是少壮派的改革派!
他年纪轻轻,就踌躇满志地去在另外一个市里做了市长,但这一做就是四年,事事都让书记压着,束手束脚,很不开心。现在,他在上半年升任到麻雀市后,开始大刀阔斧地开展工作了。
而他对付的第一改革的对象,就是公安局。
市委党委,政法委书记,上一任公安局的局长,硬是让高书记给揪了出来,投进了大牢里——走私,腐败等等,哪一个罪名,都够那位前局长,把牢底坐穿的!
不仅是公安局的前局长,受到牵连,或者因为为黑社会作保护伞而被揪出来警察,占了整个麻雀市的警察总人数的一半以上。另外一半人,大多数也都乖乖地上交了自己的非法所得,向组织坦白自己的错误。
结果,是大快人心!麻雀市的治安状况,得到了全面的扭转。
黑社会,甚至是一些小混混,一旦失去了警察保护——不仅如此,警察还竭尽全力到处追捕他们——结果,这些平常横行在街面上的小流氓大地痞们,无不如丧家之狗一般,落荒而逃,从麻雀市消失得一干二净。连上个月的中秋节,这些流氓们都不敢回家。
所以,高书记,在麻雀市还有一个称号,叫高青天!
失势的既得利益者,和逃亡的流氓们一起放出风声来,要花五百万,买高青天项上的人头。
因为首先被拿走奶酪的人,是警察,所以,高书记也不敢太依赖于警察的保护。
于是,他便又不敢住在市委楼——当然,组织部长是艺术地说,组织上为了保护好书记,把他安排在警备区住宿,由人民军队的官兵,提供保护……
我听得入神,没有想到,高洁的哥哥,竟然是如此的生猛!
而且,我开着车在麻雀市街道上穿行的时候,果然是治安非常的好,街面上,确实一个流里流气的人都没有——那种出来混的帮派分子,我一只眼晴一扫,就能把他们从人群中找出来。我还为这个奇怪呢,原来是这样呀。
我心里,对高青天,不由得多了几分尊敬。果然是个青天大老爷!安全的需要,是人迫切的需要,仅从高青天这一手,就不能不让我对他刮目相看。试问一下,世界之大,能把一个城市的治安搞成这样的,又有几个?
组织部长果然是个做思想工作的老手。他简单地几句话一说,顿时让我心甘情愿,接受了新的工作。
第二天一早上七点整,我穿着一件笔挺的黑色西服,开着牌号为00001的奥迪车,去警备区营房接高书记上班。
在出门的时候,我又回到镜子前,臭美的照了照自己的形象,嗯,还算Cool!特别是,在我黑色的西服下,在我的左腋下,枪套里插着一支新枪。
这不奇怪,不要忘记,我虽然是秘书,但却是警察的身份。这支枪是昨晚上,公安局长和刑警队长,一起光临我的寒舍,送给我的……
我就这样,一身黑色的西服,正式进入了麻雀市的政坛……
2、黑衣人
等我不太习惯地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发现,自己,说是秘书,事实上,还只是一个司机,另外还是保镖。
高书记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的时候,我便又在他对面的另外一间办公室里,等着他的召唤。
高书记的办公室有五间,猛一听,似乎多了一点。
他身后插着国旗和党旗的办公室一间,这必不可少不了;
会客室一间,这也必不可少不了;
会议室一间,提高工作效率,经常开会,自然也不能省略;
卫生间和值夜班的卧室各一间,难道能少?
就连我,在高书记对面的办公室,也是个套间。外面放的是一张办公桌,里面是一个休息室又可以作值班室。我来之前,这个套间是党办主任的办公室,我来之后,他主动让给我了。他自己搬到了紧靠着我的办公室的另外一间去了。另外一间里的人,又搬到了另外的某处……但这些都是小麻烦。他们真正担心的是,可能是我和书记走得太近的话,会打破近半年时间形成的一种平衡……
总之,我来之后,给他们带来了麻烦。我知道他们都明显地不快,但却全都敢怒不敢言。见到我,还都很客气,很有风度地向我点头致意。
我也笑一笑,并不多说话。
言多必失。
而且,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我总是很少说话。
白天上班,我总是在办公室里,看点书。要是书记接见什么客人,我估计他一时不会走的话,我就上网,和小玲玩上一二个小时的游戏(小玲是刚入迷,瘾正大的时候)。
等到了月底的时候,秘书一处的处长(他是管后勤的),到我办公室来,问我这个月的车辆里程数,并且好心地让我把所有的加油发票,交给他,由他来替我贴好报销。
我感谢了他一下,便把这个月来的所有加油的发票,都交给了秘书一处的处长。
过了一会儿,他又回到了我的办公室,问我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加油发票?
我一怔。没有了呀!我不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所以,缓缓地摇了摇头。
秘书一处的处长在我的办公窒里磨磨叽叽,老半天,才下了决心似的说:你这个月的百公里油耗太低了……比以前,低了一半。你知道,机关的所有车辆,油耗是有定额的,修理费也是……你要是很低的话,其他几个书记的驾驶员的面子就很难看……而且,以前替高书记开车的驾驶员也会非常难为情……修理费也是……
原来是这样呀。
我沉吟了半天,很难下一个决定。要是我少用了一半的油耗的话,那么,就意味着,我的加油发票,少开了近二千元!!!如果我按一处的处长的暗示来做的话,那么,就意味着我要凭空多拿近两千元的空头油耗的钱。这还不算修理费——我开了一个月的车,车辆除了简单的保养了一次外,根本就一次也没有修理过——那完全没有必要。但如果我拒绝的话,本来,我就和他们其他驾驶员之间就有隔阂,这样一来,就把他们全得罪了——包括一处的处长。
最后,我推脱了一下说,你着,我初来乍到,情况也不熟悉,也认不得人,开不到发票……
我一松口,秘书一处的处长顿时松了一口气,轻松地站了起来,说:这小意思,交给哥哥我来办就行了!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结果,后来,他果然拿了将近二千块钱的各种加油的发票过来,而且,还有接近三千块的修理费发票,让我在经办人栏目里签一个名。
我咬了咬牙,签了。
等到一处的处长走了以后,我心里仍然在忐忑不安地想,这会不会是在给高青天丢脸呢?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
又过了十几分钟,一处的处长,给我送来了七千多块的报销款,而其中,只有二千元,是我实际上花掉的……
结果,传说中的我,却不再是以前他们嘴里那样的一身黑衣,冷冰冰的样子了。
还行!这小子还上路子!——他们说。
于是,来我办公室玩的司机多了起来。党办的官员们,也慢慢地乐意到我办公室里转一圈。
后来,他们也常常拉我去吃饭喝酒洗澡……
我没有想到,我与同单位的人的关系改善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竟然是因为我“上路子”……
我心里想,我是什么警察呀?
我是什么秘书呀?
我事实上也算是一个俗不可耐的司机!
所以,后来,我也和那些司机们一起玩。
给领导开车的司机,一个比一个牛B!
他们最喜欢交流的,是他们如何泡马子的风流韵事……
张三三是以前一位副书记的司机。
那位副书记出事之后,这位张三三同志,自己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也许纪委不屑于搞他这样的小混混。
张三三以前也是开奥迪的。
他服务的书记出事后,他就没有车开了。新来的书记,自己带了个司机过来。
张三三同志赋闲了一段时间后,单位买了辆新车,是小日本的丰田大霸王,面包车。
张三三同志找一处的处长和党办的秘书长磨了不少天,终于如愿以偿,开了丰田大霸王车。
“我才不在乎做这什么驾驶员呢!”张三三同志说:“我早就不想干了,拿这么一点鸟工资,有什么意思?我家里开了三个店,一天的收入比这里一个月还要多的多……”
张三三说的话,让我很不以为然——屁话!要是这样,那他还留在机关开什么鸟车,回家算了。
这种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碗就骂娘的人,我素来不喜欢。
接着说张三三:
“这车好呀!”张三三在我面前,用他那只被香烟熏得焦黄的手指,指着他的那辆银灰色的丰田大霸王车说。
我笑了笑,点了点头。
“这车座椅宽畅,好呀,×小丫头绝对!”张三三补充道。张三三指的小丫头范围很宽,估计从一十三岁到三十一岁,都在他所指的小丫头范围内。
他显然是把这辆公务车,当成他的私人的特殊功能的床了!
李四四也能证明,张三三同志开的这辆丰田车,果然是“×小丫头绝对”,他也经常用这张“床”。
李四四同志,也是司机,他是给一个副市长兼副书记开车的。
他和张三三同志,小时候一个胡同玩到大的。
后来,熟的时候,李四四同志对我吹,说:“乖乖,那个,张三三的车真是好!……”
原来,张三三和李四四两人,经常晚上的时候,从某个洗浴中心或者什么地方,找个“小丫头”,然后,带在丰田面包上,从麻雀市出市区,直向南,开往“雀南县”或者向东开往“雀东县”……张三三在前面开车的话,李四四就在后面搞那位“小丫头”,张三三一边开车,一边用观后镜看边流口水。等到李四四尽兴后,就换张三三来后面的宽畅的大床位上,来搞“小丫头”,而李四四.就在前面边开车边饶有兴致地用观后镜看张三三表演,偶尔,也出语指点迷津……
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
他们说,这样安全!车上路上跑,比停在路边安全多了!你要是注意,一些停车场里的车,会不停地动呀动的,那就是他们在车里“办事”!这样太危险了,要是让熟人遇见,多丢人呀!但车子要是在路上飞云掣电,那么,车辆不会象停下时那样车屁股一翘一翘的……就是熟人的车开过,也只要按一下喇叭过去就行了……
我倒想,要是他们半夜收工回到市区,不明情况的人一定会想:哦,市委的车,半夜从县区回来,领导们真是忙呀……
素不知道……
当然,听我啰里啰嗦的说了这么几分钟,你们肯定会误认为司机们既没有素质,又没有情调,只会在洗浴中心里找几个“小丫头”发泄一下兽欲。
事实不是这么简单。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并不象我们原先想像的那样大。
之所以,我会提到其他人的“爱情”,也许,这是我们自己的一面镜子——也许,我们在那样的环境里,也会……
当然,我这样说,有点离经背道。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
我们是对的,其他人是错的。我们是光荣伟大正确的,其他人是可耻低劣荒谬的。
是的,这样正确的说法,宛如冬天的阳光一样,让人想一想就愉快。
但我们真的要永远地活在谎言那种虚假的快感之中吗?
说一说李四四的爱情吧。
李四四,开始时给我的印象,要比张三三要好一点。
也许他更有心机,也许他更能忍辱负重……
机关里今年才来一对刚从学校里毕业的大学生,一男一女,都是雀南县的人——我们党委办的秘书长,是雀南县的人,而且,乡党观念非常强,所以,整个党委办机关里,雀南人偏多。新来的女大学生很漂亮,男大学生很潇洒。在麻雀市东南西北四个县区中,雀南县人被公认是最漂亮的。
事实上,那个王五五的小伙子,更引人注意。一个标准的美男子。
“你不要这样地看着我,我的脸会变成红苹果……我是男生,潇洒的男生,英俊的男生——哦——你不懂男生——”有一次王五五,坐在我办公室里,得意地哼起歌来。
把我肚子都笑得痛了。
事实上,王五五并不那么得意。
除了他很潇洒值得一提之外,他并没有其他的长处。
要命的是,潇洒,在机关里并不形成核心的竞争力。说穿了,他这潇洒让领导在嘴上夸他,事实上不喜欢他——这不是比较出领导的不甚潇洒么?说真的,在机关混,潇洒还不如多喝两杯酒的酒量有用。
要说学历,王五五不过是一个不那么出名的大学的一个本科毕业生。
在党委办机关里,硕士生,就有五个,还有一个是博士。怎么说,王五五的学历,都不算好,再加上没有经验,所以,并不受重视,甚至还被BS。
一个骄傲的天之骄子,沦落到了凡尘里了。
虽然外人看起来,王五五同志在市委办上班,那是绝对前途无量的。
也许,王五五同志也是这样想自己的未来的,也许,他好好磨练磨练,也能成器。但显然,目前,他很郁闷。
郁闷的不是他一个人。
赵六六,另外一个大学生,女生,漂亮女生,也很郁闷的说。
前面提到,赵六六同志,和王五五同志是老乡,事实上,她在上大学的时候,和王五五同志是在一个城市里读的大学。
但王五五同志,并不把赵六六同志看在眼里,不仅如此,心比天高而且人很帅呆了的王五五,在大学里阅人无数,还不把赵六六的美丽放在眼里,甚至,他还非常的看不起赵六六。
“骚货!”王五五同志轻蔑地说。年纪轻,并不说明他刻薄的功力就不强。
王五五同志接着毫不犹豫地介绍说:“在学校的时候,她就是个著名的骚货!二年级的时候,她在上学校的公共汽车上,认识了雀南县一个在S市卖菜的男的,让人三下二下就勾搭上手了……还在外面租房子住了不短时间呢……”
三言两语,把赵六六同志的所有老底,揭了个底朝天。
我不由得替赵六六同志觉得悲哀。
一个人,难免要犯错误。
一个人,不犯错识的原因,一般是因为所受到的诱惑少。
赵六六同志,在上学了的时候,不过是个天真的女大学生。在学生的眼睛里,世界是美好的。爱情是大过天的事情。人也不分贵贱,人全是好人……
所以,她和一个卖菜的老乡恋爱,事实上,也无可厚非。
但一旦在其他人刻薄的传言里,立刻,事情就变得不妙了。
我想她一定也后悔得痛不欲生过。
她一定也希望再也没有人记得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不过,王五五同志几句话一说,顿时,把她的梦想无情地击成碎片了。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假设。也许,事实上她并不象我那样杞人忧天般的在乎,不象我想的那么多。
表面上看,赵六六很快乐,而且,乐观向上。
不仅如此,她显然也还是个文学青年。
赵六六的桌子上,放着一本爱情诗抄。她每天上班,会把她心爱的诗抄翻开来,读上几首,很陶醉的样子。
不过,这样显得有点做作了。
而且,似乎,办公室里不适合吟诗。特别是象我们这样的党政机关的办公室里。
她这样傻头傻脑的,所以很是引人注意。
也许她本来的意思就是想要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而且,她成功地做到了。
但要命的是,一般的党政机关里的男人,都是人精儿,算盘打得铁精。好不容易混进市委办,谁会不珍惜自己的现在?谁又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会去惹她这样的一个刚刚发情的小雌兽?
所以,越是有那么一点成功的,或者算是比较成功的男人,都是狡猾大大的,根本不会被赵六六这样的小把戏吸引或者迷惑——要是会,那他们早在稍稍年轻的时候就死翘翘了,那里还能在市委机关里混到今天?
不过,赵六六同志也不是没有吸引到人,比如说李四四,就被这样一个女孩吸引住了。
有人会问,难道,象赵六六这样心比天高的丫头,一时失足在和卖菜的混了一段时间后,她仍然会不吸取教训?她难道又会投入到一个替人开车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人的怀里去?
问题是李四四的脸皮比长城的城墙还要厚一万倍。估计便是有十万个孟姜女也休想把它哭倒。这厚脸皮,可是个高科技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赵六六也很反感李四四老是往她办公室里跑。
但是,即使是赵六六说:你咋就这么烦人?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到我办公室里来好不好?
赵六六说这话时脸色铁青,非常严肃。
李四四同志哈哈一笑说:领导,可怜可怜我这个做小兵的吧。我没有地方去,你就好心让我在这办公室里呆一呆吧。我再看一张报纸就走……再说,这办公室也不是你一个人的……
赵六六一想也是——她的办公室是三人办公室。既然李四四不走,那她就走吧。于是赵六六同志便自己出去。但转一圈,她终归要回来,回来一看,李四四仍然死皮赖脸的坐在她的办公室里。
女人很倒霉的事情,大概就是遇到一个厚脸皮的男人了。更倒霉的事情,是这个男人又不是她心目里想要的男人。
估计赵六六也很矛盾。
市委的有点职务的男人,也许偶尔会拍拍她的肩膀什么的,但这些人,又喜欢摆架子,喜欢打官腔就连含糊不清地调戏她的时候也不例外……
但李四四就不问了。
他每次去赵六六的办公室的时候,总是费尽心机,讲赵六六爱听的笑话,慢慢地就把赵六六笑得前俯后仰了,慢慢地,赵六六就不再赶李四四走人了。
李四四去赵六六那里,一般也不空着手,有时候是一包瓜子,有时候是两把糖果,有时候,是从街上买来两本赵六六喜欢看的时尚杂志……
除了厚脸,李四四很耐心,也很有技巧。
有一次,市委办的小青年们(都是些没有职务的),自己出去喝酒,结果,赵六六同志展示了一下她的豪爽。
但她的酒量,让人失望的没有她的胆量大。
一会儿,她便又不行了。
紧接着,便开始耍酒疯,哭哭闹闹,死命要酒喝。
没有办法,几个人把她送回去,当然也有李四四了。他们知道我力气大,叫我一起去把她送回去——她住在五楼,背着不容易呀。
赵六六在宿舍里,吐得一蹋糊涂。
吐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又要喝酒。
李四四塞了一瓶纯净水给她说:这就是酒,你喝吧。
赵六六喝了几口水,忽然嘻嘻一笑,然后,猛地喝了一大口水,然后,一口吐在李四四的脖子里,然后得意地说:你骗人,这不是酒!
李四四巍然屹立,一动也不动,说,你喝吧,就是酒!
赵六六如法炮制,把接下来的口水都吐到了李四四的脖子里。
那口水,伴着赵六六刚刚呕吐后的残茶剩饭,一起挂在李四四的脖子上……
让人很是恶心。
我当时就想,这个赵六六,已经被李四四吃定了。
再也没有人能救她。
果然,不久后,赵六六就被李四四的小车,拉到郊外的黑暗的路边,“办了”。
要命的是,李四四家的女儿都九岁了。
更要命的是,李四四有一张臭嘴。
李四四喜欢讲他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
比如说乳头是圆的还是尖的,是长还是短,是大还是小……
所以,没有多久,整个市委及至政府的人都知道,赵六六的毛毛非常非常的浓密……
因为是在外地上班,所以,他们都象我一样,住在政府机关住宅小区——东小区。
但他们都是几个人住一套,并不象我,一个人独占了一套。
李四四和张三三住在一起。
据张三三说,李四四一到半夜,人就溜了,带着赵六六不知道又把车子开到什么地方“办事”去了,等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张三三介绍说:李四四真是牲畜呀!我有一天早上,看他回来,便说:赵六六让你这条驴,猛搞了一夜,肯定非常的辛苦。你知道人家李四四怎么说?他说,哦,你就知道她辛苦,你怎么不说我辛苦呢?我也头晕眼花,两腿发软,我容易吗?我?……靠,又占便宜还又卖乖。
真的,这李四四,总是这样的辛苦,可不是个事情。
倒是赵六六,在李四四卖力的滋润下,一天比一天的油光水滑,越来越象个小少妇了。
终于有一天,李四四一夜没有睡,又是脸色铁青的回来后,正好,遇上领导要出车。
这是一件私务。
领导带着他的小情人,去某地办什么事情。
结果,李四四在开车时终于抗不住了,车子开着开着,就睡着了。
小车一头撞上了对面开过来的车子上。
李四四的车是半点的刹车都没有。倒是对方的小车,见势不妙,在地上留下了十几米的刹车痕迹。
但出鬼的是,李四四半点也没有伤,领导的小情人的头碰破了一点,领导自己的手臂,有一点扭伤。但对面那小车,可就倒霉了,里面的驾驶员,两条腿都撞断了,车里坐着的两个人,肋骨都断了两根……
虽然他一口咬定是因为躲避那个不存在的“突然冲出来的行人”,才撞车的,结果,也只是保险公司赔了钱。
但李四四消沉了一段时间。
那些时候,赵六六天天陪着李四四一起担心。
过了些天,雨过天晴。
组织并没有处分李四四。
但一段热恋过后,李四四觉得赵六六的味道不够了。
于是,李四四又开始和张三三一起,半夜开着丰田大霸王,开始带着从洗浴中心拉出来的“小丫头”,奔波在来回市区与郊县的道路上……
也许,小人物的爱情故事,不太好听。
在麻雀市,我算小人物还算大人物呢?
这很难说清楚。
还是来说说我除了作为司机之外的其他工作吧。
第二节 决定性权力
1、决定性的权力
“哪里象你们这些领导呀?我还能有什么追求?”李四四无奈地说:“不过吃一吃呀,喝一喝呀,嫖一嫖啦,赌一赌!”——李四四同志自从勾搭上了赵六六,说话就不再简洁了。总是这样让人全身都不由自主的爆起一层粗糙的鸡皮疙瘩。
但他的话是有道理的,极有杀伤力。是的,我也承认,象他这样的,没有什么学历,没有什么资历,除了和领导走得近一点因而成事不足却败事有余让人害怕外,他确实很难从正统的途径,获得满足感。
一个人,在没有什么追求的时候,最容易变得……
所以,站在李四四的角度上……
在机关里,只要有一点希望的人,无不拼命地想向上爬呀爬……想一直爬到权力的顶峰。
其实,其他的地方也一样,只不过机关更明显而已。
而在麻雀市,权力的顶峰,无疑就是做市委书记了。
现在,高书记就在麻雀市权力的顶峰上。
有一次,我无聊地在车上等高书记未散的宴席时,小手指上,结出的冰块,已经盛满了手里的可乐的杯子,要是再凝结冰块就没有地方放了。
我随手翻了翻放在身边座位上的一本杂志,却不由自主地被杂志上的一句话吸引住了:政治的本质,是决定性的权力!
决定性的权力?
我在头脑里转了半天,没有办法确定这句话具体的含义。
到底是:决定性——的——权力?
还是:决定——性的——权力?
这是作者随便说的一句话,还是作者本身的话里,就有这样的玄机?
想了很长时间,我都不能确定,到底这句话的意思究竟是哪一种。
如果是前一种,那么平淡无奇。
如果是后一种,那么,就惊世骇俗了。
如果是后一种,那么,政治就成了:决定——性的——权力。
那么,每个人拚命想要向上爬,原来就不再是要为人民服务,要为人类的解放事业作更大的贡献,而是要想取得“决定——性的——权力”。
性,是人最基本的本能。
繁殖是人最根本的愿望。
那么,所有人奋斗的目标,定位在取得“决定——性的——权力”,原来也无可厚非。反问一句,谁又不想在两性的争斗里,取得支配——性的——地位呢?
当官了,有权了,在取得了许多资源的支配权利的同时,自然而然的,也就取得了“决定——性的——权力”。
玫治权力,在失去监督的情况下,难免要沦落成猎艳的资本。
不是有报纸上说过,某个省的建设厅长包养了一百四十多个情人吗?硬是比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多了近六十多人……
不是说某重大的走私案中的贪官包养起情妇来,又引领了由“多数量”向“高质量”的时尚。他们一改建设厅长那种“捡到篮里的都是菜”的粗放式轻营作风,在情妇的个体含金量上下功夫,硬是把诸多名流揽入怀中,并创下包养情妇投资额度等各项新高吗?……
说到这里,一定会有人要问,高书记在这方面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我在这方面,又有没有什么奇遇呢?
嗯——这个,是以后说的问题。
2、三项原则
权力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要想向上爬,那要遵守向上爬的游戏规则!
密切联系领导;
理论联系实惠;
表扬与自我表扬!
这是向上爬的最基本的三个基本原则。
而司机,与领导异常的接近,所以……优势是天然的。
有时候我想,既然,自己投身其中,那么,没有理由只是随波遂流,不求上进。
我毕竟不是普通的司机,至少我名义上是个秘书,而且,享受的是副处长的待遇,稍稍让高书记向上提一提,那可是正处长。换个地方,再升个二三级,也是个厅级的职务……
没有做过官的人,只是隔山观火的想象着它的好处。只有在官场的人,才明白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现实——这大约也是逼着所有人都要向上爬的另外一个原因。
在一个单位里,官高一级所代表的权力,对职务低一级的人来说,那权力是压倒性的。
我虽然从小到大,连上学时的班长甚至小组长都没有做过,所以,以前一直不明白。
等到我偶尔也坐在市委党委会议室里看党委们研究国计民生的大问题的时候,才对这一点,似懂非懂。
从开01号车的第一天起,我就住进了常委楼,开始照顾高书记的生活起居,而且,在高书记开会的时候,如果他觉得有必要,他也会让我拿个本子,坐在会议室里。
他觉得有必要,指的是他觉得自己不那么安全的时候。
有一次开党政联席会,讨论一条路的问题。
交通局的局长,是上一任被高书记关到牢狱里的公安局长的表兄弟。本来,这个交通局长,也在清理之列,但由于省交通厅的厅长和省委组织部长,一起到麻雀市,把这个交通局长保了下来……
据说,这其中还因为分管交通的副市长,也和交通局长是一条心……这也是一个原因……
会开了沉闷的十几分钟,大家听完了交通局长的情况汇报后,开始讨论路的建设由哪个队伍来实施的问题。
至于说路需要不需要建设——当然要建设;建设在什么地方——谁都能猜出个大概来……
关键的问题,就是出在谁来建设的问题上。
交通局的提案是:路由省里的一家建设单位来建设,监理也由省里的一家监理单位来承担。
在以往的讨论里,一般不会有今天这样的问题。
一般情况下开个会,主要是分担一下责任的问题——这是集体研究决定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比如说决定医院的某件事情,那么,市委党委的几个人一起坐下来,听一听市卫生局的或者是医院的某人汇报一下情况,然后,分管文教卫生的书记,开始说一下他对事情的看法——这个看法一般情况下,已经和高书记沟通过了,高书记已经原则上同意了。等他说完了,其他书记,对这种潜规则心知肚明——书记和分管书记都同意了,我又不分管这一口子的事情,又有什么好说的?况且,在研究各个书记各自分管的工作中的问题的时候,情况也是一样的。对各个书记分管的工作来说,大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河水也不犯井水。除非某件事情,确实涉及到自己的重大的利益或者高书记之前授意过——在分管领导向高书记汇报时,高书记当时虽然不悦,却不得不同意分管书记的看法。到了党委会研究时,高书记便让其他书记来反对一下——这时候,才有人出来说一下。所以,也可以理解成:高书记赞成的事情,一般都是没有问题的事情,而高书记反对的事情,那不可能在会议上被通过。高书记说了才算数!——这也验证了我刚才说的高书记是站在权力的顶峰的说法。所有的民主事实上都集中到了他一个人的手中了。
当然,任何事情都有例外。
比如说这个交通局长,他自持自己的省委组织部长的后台有够硬,所以,并没有太过害怕高书记,所以,这个方案,事先并没有通过高书记的许可,这样,在讨论的时候,所有的书记就有那么一点为难了。
他们不知道到底高书记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的。
所以,发言的时候,大家都很谨慎,都说得模棱两可。
似乎这个议案,并不太出色,但是,这个议案并没有备选的议案,所以,似乎也都认可了这个议案了。
最后,高书记沉着脸问:我怎么没有看到你们关于招投标的议案??是不是这样的一个二级公路,也非要省级单位来修建不可?为什么不安排招投标,适当扶持一下我市本地的企业呢?再问一句,为什么建设单位和监理单位都是省级单位的?他们两个单位之间,是不是很熟悉?如果让他们一起,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你们调查过吗?……
高书记这么一说,顿时所有的书记都明白过来,他是反对这个议案的,于是,也跟着纷纷说出这个议案确实存在问题……
交通局长急了,直说公路的建设资金,大部分都是由省里拨下来的……事实上,这个省级的公路建设企业,是交通厅长打过招呼的,而那个监理单位,却是交通局长在组织部长面前拍过胸口保证过,要把监理合同给他们的……当然要急了。
但高书记哪里买他的账?
所以,后来,交通局长索性挑开来说,为什么要安排这两家单位。
高书记一句话:越是省里的领导,就越会按规矩办事情,你一定是领会错了他们的意思,这个议案要重新搞!——把交通局长的提案否决了。
交通局长急火攻心,一下子窜了起来,怒火万丈,一只手直指着高书记,开始破口大骂。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交通局长五十多岁的人了,会如此的不冷静……
我一拍桌子,桌子猛烈地抖了几下,发出巨响。但却没有损坏,也没有倾倒——我的力量控制地恰到好处。
你坐下!象什么话?我喝道。
交通局长哪里会被我吓住?
他继续破口大骂,这一次连我也骂了起来。
我手一伸,拿起桌子上一只空茶杯。
交通局长以为我要用茶杯投掷,他也顺手把一只椅子举了起来,象是只要我扔出茶杯,他一定会还我一只椅子一样。
他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的手指轻轻一用力,只听手里的茶杯,发出了一声瓷器的尖叫,碎成了无数片,碎片纷纷叮叮当当的落在大会议桌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早就听说我有两下子,在部队时就是特种兵。
但没有想到,原来,我手上的力气如此的大,武林高手原来一直就在他们的身边……
见笑了。我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双手,把沾在手上的茶杯瓷器的碎片拍掉。
然后,自言自语一般地说:我这手,除了没有毒之外,估计,九阴白骨爪也不如我这手厉害。
那个交通局长举过头顶的椅子颓然落下。
他完全被吓住了……
散会!高书记满心欢喜,说了一句。然后,自己先出了会议室,我也第一次没有等到党委们走后才跟出去,而是紧跟着高书记的脚步走出了会议室。边走边想,死高洁,竟然派给我这样的破差事,简直不是人做的——我再遇到她的时候,非在床上把我所有投入的本钱都捞回来……抬头看一看高书记,一点也不潇洒,一点也不象是高洁的哥哥。
经过这件事情,我和高书记的关系,顿时好了很多。以前,他只是听他妹妹说我有多厉害,这次他真的看到我露了一手,顿时,欢喜得要命。
但我却惨了——他现在,放心了,夜里睡觉老是打鼾如雷,而且,一夜到天亮,让我的睡眠很受影响……
高书记明显地对我另眼相看了,不再象以前那样对我若即若离,还偶尔在众人面前流露出一点亲热地表情。
所以,过了没有几天,我这个既是司机又是秘书的人,在其他人眼里,份量便绝对不比那些副书记的分量轻。
过了几个月之后,就有传言,说我是麻雀市的第二把手。
这传言对我非常的不利。
3、实惠
后来我想,事实上,我与交通局长,大可不必闹得势同水火。
他们在讨论问题的时候,都有一个“理论联系实惠”的原则在其中,比如交通局长,坚持把把公路让省里的一个建设单位来建设监理,明显是想要回报省里的某些领导。
我图个啥呀?
至于说通过这件事情,密切地联系了领导,其实也并没有必要,我完全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让高书记折服。
比如说,过了十几天之后的元旦节,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一起去军分区慰问子弟兵,而军分区,照例,安排领导们摸摸枪,打靶子玩,过过男人的枪瘾。
五十米的枪靶竖了五个起来,这些对我来说,完全是玩物而已。
高书记象是要有意考我,让我先来。
我笑了笑,也不谦虚,抬起手,当当当,就是五枪,然后,把枪放下。
五只标靶上,中心的都出现了一个洞。
一片惊叹声,倒是把本来准备指导我们一下的那个上尉给弄了个大红脸,再也不肯指导我们这一行人了,我不得不成了临时教官。
所以,后来,整个麻雀市的人都知道我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有我这样的人在他身边,高书记觉得自己安全了,于是,对权力的支配欲再无顾虑了,于是,很快,几乎是完全按他的意图,配齐了各个部委办局和东南西北四个县区的领导班子。不顺从他意图的人,如果不是象交通局长那样,后台够硬的话,都被调整到了不重要的位子上去了。
高书记也痛痛快快地在我到麻雀市四个月后,给我安排了一个公安局局长助理的位子。
当然仍然是借用在市委办,仍然做他的秘书。
实惠并没有多少,比如工资奖金什么的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但人人见我,都称“何局”!只有高书记,仍然叫我“小何”。
在看到那件关于我职务任命的文件的时候,我心里不由得一阵迷惘——这就是我想要的吗?
不由得想起传说中的当今四大扯淡:靠工资能买房子那是扯淡;靠老婆能满足性生活那是扯淡;靠工作政绩能升官那是扯淡;靠和平统一解决××问题那是扯淡。
是呀,真是扯淡。
如果得到这个任命的人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人,就这样,做了一个市的公安局的局长助理,我会怎么想?
真是扯淡!
4、张扬
以前,我挺……是谦虚吗?也不能这样说。但总体来说,我是经常的检讨自己的。
但在机关工作的原则,要求我放弃对自己的批评——不要指望别人公正地表扬你的优点,也不要指望别人能不对你的缺点说三道四,如果我开展了自我批评,那么,就再也没有人表杨我自己了。
其实,批评是最要不得的,不管是批评自己还是批评别人。常言说的好:批评上级,官位难保;批评同级,关系难搞;批评自己,自寻烦恼;批评下级,选票减少;批评老婆,她就乱跑;批评老公,他就乱搞!批评情人,翻脸就恼;批评小秘,鲜花变草……
既然是这样,那我还自寻烦恼做甚?
光不批评别人,还远远不够。表扬这种技术活儿,特别是自我表扬这活儿,还是要自己干才行,要经常干才行。
而且,仔细想一想,自己的优点还是挺多的,干啥老是要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的不开心呢?
比如说我很有钱而且一般人都不知道!
比如说我枪法一流世上少有!
比如说我武功超群对手难觅!
比如说我……
反正,要比大多数人都要活得有趣味,那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既然大家都把我定位在书记的秘书保镖的位子上,那我就要没有事情的时候,显摆一下,让他们知道,我真的非常的厉害。
有一天,我再次表演了一下,手指弹破玻璃杯的游戏。
在一片惊呼声里,我哈哈一笑,说:当然厉害了,全世界,我知道的也只有三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于是,大家看我的眼睛里,没有对我张狂的反感,却多了几分佩服——谁心里没有一点武侠梦呀。于是,我得到的尊重更多了。
要是我仍然只批评自己,说自己什么都不会除了一点小把戏之外,那谁又会看得起我呢?
再比如说:
警备区新兵训练的时候,还特意请我去指导他们的枪法。我也大大咧咧地去了,然后,又是一阵显摆,把整个军营里的人都镇住了。
我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们:
枪法这东西,是要有天赋的。象我,就是个天才!!!我吹道。
象我,端起枪来,感觉自己要射击的东西,就象看到它放在自己枪口上一样——这倒是实话。
想一想,你会打不中枪口放的东西吗???——那太挑战了……
由于我的自欢自擂,所有的人都把我敬为枪神。对我所有的话,敬若圣旨。这是我意科之中的事情。有我的枪法作后盾,我说的假话,也成真话了。
但我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这些看似不可能实现的理论,却有不少新兵狂热地去实践它。
结果,在整个军区的技能比武中,前两名的新兵,都是经过我“点拨”过的……
知道这个消息后,我一阵头晕。
难道,我说的竟然管用?
这让我疑惑了一下——自我表扬的威力竟然有这样大吗???
看来,表扬还是要的。
而且,要年年表扬,月月表扬,天天表扬还在时时自我表扬,这样,别人才能看得起你。
当然,这中间,也是要有个分寸的。
但分寸,有时候很难把握。
有些事情,你不经过,是不会明白如何做的符合规律而又恰如其分的。
拿最简单的说话来说吧:比如说要让你发言,要是你面对职级不如自己的同志们,作总结性的发言,那么,你要说:同志们,刚才的某某同志说的很好……另外,我强调几点;而对同级讲话,那要说:我补充几点;对领导讲话是:我体会几点;据说对秘书的讲话是:今晚几点?……
今晚几点?
这话高书记还没有和我说过,说明,我贴近他还不够。他仍然对我有戒心。要不然,也许,上一次,他一步到位的把我安排成公安局的副局长,而不是局长助理了。
我还要做什么呢?
还是因为我不够内敛,太过张扬了呢?
难道真的要我去帮领导拉皮条吗?
要是高书记真的说了,我会去做吗?
第三节 美人关
高书记号称“高青天”。而我,除了说过他把治安搞得非常好之外,基本上没有对他的政绩有太多的说辞,也许,这样有点失之偏颇。
事实上,高书记做了许多事情,为这块土地立下的功劳,那是十个曾经在这块土地上任职的书记也难以做到的。
但我并不想为他吹嘘。
习惯上,中国人要说某人是英雄,那么,英难都是完美无缺的,完全可以放在庙堂之上,接受万民的顶礼膜拜,甚至就是要说一个劳动模范,也肯定会如此处理……而且,读书的人都会这样期待,但我不打算这样写他。因为我听说,十月革命一声炮响,其时,列宁正在德国流亡,他正受到资本主义的梅毒的毒害,听到炮声以后,他是带着一条受伤的老二,匆匆地赶回到苏俄的……
要是把高书记高举到与列宁同样的高度上,未免有些太扯淡了。列宁尚受梅毒之苦,所以,高书记不完美也就能理解了。
在我没有列举他更多的缺点之前,我还是不先讲他的优点,免得引起误会与期待。而且,要说起高书记的好,随便找一张报纸看一看就行了,所有闪光的官员类人物的光荣事迹,高书记可以说都做过!
在准备说他的缺点的时候,我又未免要踌躇不决——至少,他把我带到了这条路上来。通常说,这是有恩于我——尽管高洁说是让我来帮她的哥哥——我若是对他说三道四,似乎做人就不厚道了。
我明白,高书记也希望我能感恩戴德,而且,他也时常会流露出这种……让我感觉非常的不爽。
这些事情真是牵扯不清,是与非,对与错,爱与恨……都异常的暧昧。
大人之间的游戏大概都是如此吧。
而孩子之间的一切却是非常的清楚。
高书记的女儿,上初三了,孩子很聪明,高书记也很宠她。
这个孩子,小名叫小雅。嗯,高雅,和她的姑姑高洁的名字,倒是挺匹配的。
这孩子倒是非常的喜欢我。
有一次,高书记在省城开会的时候,让我送个东西去他家里。
我到他家的时候,小雅正在玩游戏。女孩儿竟然是个游戏迷。巧得很,她玩的游戏,正是我玩过的。我随便和她聊了几句,然后,从车上拿来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连接到游戏上去,送了她一身的极品装备,又带她练了半个小时。就这样,就把她完全征服了。
后来再去她家里的话,她一口一个何叔叔叫得蜜口香甜。
她这样和我亲近,倒是让高书记非常的奇怪,甚至,有点反感。
高书记叹息道——是不是我老了?和孩子没有话说了?为什么你就和小雅有那么多的话说呢?
这让我很惭愧。
难道,自己竟然心智不全,只适合和心地善良无邪的孩子相处才能相安无事?
孩子都很善欢我。那三个义子,更是天天期待我回家带他们玩……
所以,我在麻雀市的时间里,尽管还算顺利,但心里一直在想,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我打过电话给叶芝——真奇怪,我也没有明白为什么不知不觉就把电话打到了叶芝书记的办公室了。
叶芝说:听说过内圣外王吧!《礼记·大学》里说,正心、诚意、修身,谓之内圣;齐家、治国、平天下,谓之外王。
我头晕,问:这有什么关系呢?
叶芝说:做书记的叶芝和擦鞋的叶芝,在你的心里,难道真的就一点差别也没有吗?
我只好心虚地说:有呀,我替你高兴,而且,不再担心你了。
叶芝解释说:在传统中国人眼里,人生价值的实现意味着显耀,意味着特殊,意味着与一般百姓的不同——不仅是经济收入方面的差异,还有权力、地位、名声等方面的差异。比如说吧,《三字经》有“少而学,壮而行,上至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继于前,裕于后”之论。这里的“泽”、“扬”、“显”、“继”、“裕”都充分表现出人们对社会差等优势的承认、崇拜和追求。你只有做了点官,有了点职务,才能慢慢体会到不同的人在不同地位上不同的心理以及别人对你的各种反应,不是吗?而你以前的生活,你的体会已经够多了,现在就应该换点新鲜的空气了,是不是?也许你不习惯,但你要相信,这是值得的。
我默然。我承认,叶芝说的是有道理的。
叶芝最后叮嘱我一句说:尽量的向上走呀!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也许,是我自己的心智不全,一直没有尽快地适应环境的变化。
也许,我的理性,仍然停留在和孩子们一样的水平上。
但有些事情,仍然是我暂时做不到的。
算了,继续说我的冒险吧。
事实上,高书记,也从来没有需要我为他做更多。有时候,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而且,他对我也没有那么的信任——信任到可以把拉皮条的事情都交给我。
替高书记服务的是组织部的部长,部长是高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
据说高书记不是太喜欢投怀送抱的,而是喜欢自己去找。麻雀市的人猜想说,大概这样高书记会有成就感。
麻雀市的一亩三分地上,高书记说了算数,所以,什么地方,他都能猎点艳艳。
拿市第一招待所来说吧(几年后已经改成宾馆了),里面颇有几个漂亮的女孩儿,据说,这也是所长特意安排的——这可是他的工作成绩之一。
高书记带着组织部长,在招待所的长廊上,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便由组织部长喊一声:服务员,过来。
小姑娘一听这么大的领导叫自己,不由得小腿一阵酸软,紧张得不行,赶紧跑过来,颤抖着声音问有什么事情?
组织部长便说:有什么事情?高书记亲自来检查一下我们市的投资环境!你看着你,象什么样子?
小姑娘顿时懵了。
组织部长接着问:微笑是什么样的?是你咧着嘴笑吗?你们所长怎么教你的?走路是你这样撒开两条腿跑吗?礼貌用语你们所里到底有没有教过?……你现在不用上班了,去你们所长那里去等待处理吧!真是败坏了我们市里的投资环境……
标准答案是:女孩们微笑的时候,只能露出八颗牙齿;看到客人时,要小步快走过来;见到客人,先要问好……女孩应该也是知道的,但是,总是会因为见到这么“大”的领导而紧张犯错……
事实上,这些漂亮女孩,要是家里有钱有势,怎么又会到这里来做女招待?所以,就算她们不犯这样的错误,她们也会犯其它的错,所以,总会被检查“全市精神文明工作的暗访组”给逮住……只要她一踏进这个院子,事实上,她基本上就被吃定了。
自从有我这个保镖,高书记胆子渐渐地大了起来,再后来,他发现原来说要花几百万买他人头的人,多半是虚张声势,所以,他也习惯放心地不住在党委楼,而是住在招待所或者其他的宾馆里。
后来呢?似乎刚才的故事还没有讲完。事实上已经讲完了,因为它的悬念已经没有了。女孩当然是哭鼻子找招待所长去了,招待所长当然要给她指一条阳关路了,女孩当然后来,就身不由己的上了高书记的床了。
这事情,因为不是一个人知道,所以,在麻雀市也不算什么机密。
但女孩自从上了高书记的床之后,只要不是太“不上路子”,一般都得到很好地安排。
麻雀市的人很精于算计,说:靠!现在的小丫头,要是谈个对象,哪里能不办那事情?然后吹了,岂不是什么也没有?而要是跟着高书记可就不一样了!看人家,工作变好了,家里人也跟着沾光……
那口气,真是恨不得也生个漂亮的女儿,也送到高书记的床上去。事实上,在万恶的旧社会,这难道不是公开的秘密——哪个穷人家不希望自己家的女儿被选到皇宫里去?……
我想得开这个环节,真正让我无法释怀的是,高书记明明是搞了这些丫头,而且,手段并不高明,更不光明,这也就罢了——为富不仁,也算能理解。他偏偏要搞了这些丫头,还希望这些丫头们被搞过之后,还要对他感恩戴德,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但我也承认,高书记,对这些女人的投入不算少。
权力在它没有失去的时候,象阳光空气一样,是可再生的资源。高书记搞这些女人,并不要他花什么,只要使用他的权力就行了。
所以,麻雀市的人都说,女人跟这样的领导——值!!!
举一个例子吧。空手说白话太没有说服力了:
高书记最喜欢的一个女人,一个叫小妃的,原先一个卫校毕业的,但家里没有钱,也没有势,所以,没有找到工作,但她自己很有志气,在街上摆摊卖衣服。但生活并不在乎你是不是有志气。等到各式的艰辛把她的志气磨损怠尽之后,她竟然嫁给了一个小混混……
后来,遇上了高书记。
先是安排她在街道办,然后,很快地三调两调,便调到了市财政局的预算外资金管理局,据说,很快要升副局长了。
我以前偶然见过她,果然是个绝色佳人,特别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果然勾人心魂……但高书记和她约会什么的,都是组织部长亲自开车的。
我正式和她打交道,是因为一件事情:
有一天,高书记又和组织部长出去明查暗访去了。王五五——就是雀南县的那个帅哥——他带着一个漂亮女人来找我。那个女人是他初中时的同学,再一问,原来不仅是同学,她还是雀南县委常务副书记的儿媳妇——难怪这么漂亮。
我奇怪,这个漂亮女人来找我做什么呢?
王五五不由分说地拉我上街去吃饭,吃饭时还不说找我什么事情,让我吃得很惭愧。吃完饭后,又拉我去喝咖啡,然后,王五五又借口方便溜了出去,最后,那个坐在我身边浑身散发着香味的小女人,才羞羞答答地请我帮个忙。
我当时心情紧张——这个雀南县的常务副书记儿媳,到底要我帮她什么忙呢?——很多联想……
但后来我弄明白,原来,那个叫小妃的,也是雀南县人,小妃有一个弟弟,在雀南县交通局——当然也是高书记安排的。而坐在我身边的这个漂亮女人的夫君,并不认识小妃的弟弟,他在一家酒吧里,遇到了小妃的弟弟,因为一点小事情……
我问,什么小事情?
那个女人羞得满脸通红,说,一个狐狸精……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那女人说:他不知道好歹就打了小妃弟弟一个耳光……小妃现在不让他,要公安局拘留他……
我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是呀,一个分管政法的常务副书记的儿子,打人算什么,大概也是习惯使然!谁知道一不小心就打到了小妃弟弟的脸上。小妃不让,这可真是个难为的事情。
要是这位副书记不按小妃的要求,把自己的宝贝儿子关进牢房里,那么,说不准过两天,高书记会“因为工作需要”就把他的工作动了。麻雀市,处级干部有200个,厅级便有20多,他这个常务副书记,稍稍动一动,比如说,把他调到市宗教局做正局长,也并非不可以——哪里的工作不是革命工作?哪里不需要人才呢?但事实上地位谁都知道那会一落万丈。
如果真把自己儿子关起来,那副书记自己的脸又往哪里放呢?
那位副书记把儿子的脸砰砰打了两个耳光,但却偏偏仍然想不出办法。
他想来想去,这事情没有人能帮他。
最后,他想办法从我这个渠道试一下。
而且,使出来的是美人计,让他漂亮的儿妇来找我……真是费尽了心机。
我想了半天,不知道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最后,还是答应替她试一试,似乎自己很难拒绝一个漂亮女人楚楚可怜的乞求。
我不愿意鬼鬼祟祟地做事情,所以,便打了个电话给小妃,告诉她我是谁。
她很惊讶。
我说请她晚餐,有事情要请她帮忙。
她没有拒绝。
按时到了那个安静的餐厅里。
副书记的儿媳妇也在场。
我倒是没有说什么话,但那个副书记的儿媳妇却是好话说尽,道歉陪不是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好姐姐好姐姐的叫呀叫的,让我听着都替那个小女人难为情。
小妃却并不松口,只是淡淡地笑一笑,并不多说什么话。
我也不知道结局会怎么样。
但我只尽自己的力而已。
但到了最后却峰回路转。
小妃喝了最后一杯酒说:算了,闹心!管好你家老公。
那位雀南县常务副书记的儿媳,一下子滚了一脸的眼泪,不住地说谢谢——场面非常的搞笑。
我开车送小妃回去。
她坐在我身边的副驾驶的位子上。
我正要说谢谢她,谁知道她没头没脑地问我一句:人家都说你还是处男,是吗?
我吃了一惊,怎么会有这种传说?她又怎么这么问我?
想了想,我才说:这重要吗?
小妃吃吃一笑,说:什么叫重要呀?
然后,再也不说什么话,我也没有说。
一直送她到家门口,等到她要下车的时候,我才张口说道:谢谢你!
谁知道她同时向我说的也是这句:谢谢你!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她接着说:你真有意思,以后有空来玩呀!
我点了点头说:以后有空会来玩的。
我承认小妃才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这种感觉很难用具体的情节来论证一下。
但我从来都不会去找她玩。
高书记大概也知道我做了这件事情。
估计他也不想把这事情闹大,所以,虽然他不欣赏我自作主张地去找他的情人,但却也没有怪我。
真正让高书记对我有戒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说这件事情,就又要和钟武有些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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